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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之一 重生

 

  已經數不清被困在這混沌的黑暗中多久了。

  起初當然有過激烈的反抗,但不管撕咬還是抓擊,連怒吼都像是撲向虛空,只是慢性消耗自身體力,沒有半點作用。

  就這樣漸漸習慣,再也不做無謂的抵抗。

  幾世紀之前,女巫盛行時,人們說牠是女巫的坐騎,同為邪惡的根源。於是,在極為恐懼的人類消滅女巫的同時,也對牠施予殘忍的火刑。等他們發現火焰無法傷害牠,便怒極地將牠折翅,然後更挫敗地看著牠蓬勃的再生能力...長出比原本更潔白更豐厚的羽翼。

  更慘的...就更不消說了。

  這樣實驗性的酷刑,一直反覆進行到人們察覺自己無計可施,便請來幾位教宗,在神泉下以古老法器將牠重重封印起來,並讓四神降臨鎮壓著。

  剛開始時還能聽見外頭的人聲,多數是謾罵,人們總是殷殷遵囑他們的下一代,灌輸牠隸屬不祥的觀念,經過幾世紀後時代演化進步,人們開始遺忘,這裡終歸於平靜,每日,牠就在寂靜的幽暗裡浮沉,期待還能夠聽見一絲聲響。

  恨嗎?那是牠不明白的情緒,時至今日,歲月的流逝早已讓牠的憤怒消磨殆盡。

  牠曾以為會就這樣度過牠所有餘生。雖然牠並不曾真正罪大惡極過。

 

  但是忽然有一天,四周漸漸清明,牠可以朦朧地看見外界部分景象,再來是聲音,不多久牠就脫離了幾百年來的禁錮,重獲了自由。

  解脫是很好,但牠更好奇是誰有這般能耐,沒有趁神泉失去神祐大肆作亂,在暗中觀察了幾天,只看到了皎月。

  很意外。那是一個瘦弱的孩子,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卻有著強烈的求生意志。

  也是因為她為了要裹腹,一處一處的尋到法器並且取下,才讓封印瓦解。但拿法器來當炊具...有點好笑。

  疑惑得到了答案,牠沒有感激這類的情感,自顧自地振翅揚長而去,想去見識這些年來錯過的世界。也許就此不再回到這裡,畢竟這個地方拘禁牠太久太久。

  只是不論去到哪裡,玩得再鬧騰,牠的心底總會模模糊糊地惦記著某樣事情,然後會突生回去的念頭。

  因為如此,牠第一次看到獵殺時的皎月,像是獸一樣的警戒而又敏捷,卻又比獸類多點睿智,這讓她很快地適應了這片蠻荒之地。

  跟牠一樣樂天呢...這類人總是很容易融入所處的現況。

  於是牠帶點興味地觀察,從來沒有在她面前現身過,每天都會上演一次離家出走又半路捨不得而折回。這才不是戀家。牠嗤之以鼻地想著,卻仍默默地以這樣的方式為皎月巡視地盤,確保她的安危。

  所以當牠見到那個人類莽莽撞撞地到達枯泉邊境時,氣急敗壞地找上了獨角獸,要牠別對皎月進行試煉。

  她有巫的潛質,卻不一定要成為巫。

  這時代已經沒有人信仰大神了,從殞落的神泉就可以窺知一二,神像也只剩下斷垣殘壁,半點術力都不剩。但獨角獸不這麼想,甚至還引導那個人類到達皎月泉的領域外,意圖由皎月帶領牠們回到神的身邊。

  真是...什麼可以忍,牠都不能忍了。

  等牠回過神來,發現自己已經降落在她面前,看著她怔愣著張大了嘴,還敬畏地喊牠神獸。

  「快走!」牠焦躁地踏步,藉機洩怒也以此嚇退她。

  然而最後皎月還是跟著人類走了。習慣這裡的她...不會太適應人類社會的。

  牠不放心地循著皎月氣味追了過去。

  想嘲笑她一番...但皎月卻搶白著要為牠獻祭,只求牠守護這一寸土地。這樣的巫...讓牠心底某部份軟化了。範圍所及的邪穢,通通都讓牠清除得乾乾淨淨,因為這樣,可以換得她一句軟軟的、像在撒嬌的「獅鷲」。

  當然,巫女所唱的歌也很療癒,在森林中白裙飄搖,像是微雨恩澤大地。

  可以的話,牠很想這樣生活下去。

  只是牠永遠不會承認。


  但在牠的守護下,過得安逸卻一無所知的人類,將災難直指這個無私奉獻的少女巫女,那個可惡的人類,甚至在牠眼前將皎月遠遠地推離。有道聲音直襲牠的內心...像是在哭泣。

  真是怒不可遏罪不可赦。載著皎月逃離的時候牠一直想著。

  再也不要相信人類了。巫和獸,本就與人類不相容。

  實在很揪心啊。

  而皎月像是聽到什麼,揚著手輕撫著牠的喙,一下一下像是安慰。

  ...真的是很笨的巫。

  就算是悲傷得幾乎要失去理智,她還是很溫和地,以柔軟的歌聲和祝禱過的泉水款待牠。

  牠從沒想過皎月會想殺了牠,就像自己沒想過她有多重要一樣。大概是,彼此都將對方擱在心上最崇高的位置了。

  所以牠也沒想過會反射性地去將森啣了回來。

  雖然厭惡,但見到好轉的皎月,自尊什麼的也就...稍稍可以拋到腦後一些。

  只要她能好好的,用悠悠的嗓唱著婉轉的歌,餵牠喝特意淨化的水,輕輕地喊著牠為牠橈癢,就好了。

 

  牠絕對、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寵物的!

  (重生完)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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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錦錦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5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