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lose

 

  初見范謙人,她腦中浮現的是與子毅的那段過去。

  很遙遠,卻仍舊清晰。

  那是年少輕狂卻亟欲脫離青澀的過渡期,所以她找了個飲料連鎖店工讀生的缺,每天來往於學校與店鋪間,忙碌而又充實。

  因為是新人,所有技巧都要從頭教起,除了營業時間的半見習半實做,下班後還要在店裡練習一個小時。

  然後她的指導員,就是莊子毅。

  驚嘆於他與她相近的年紀就有經理級的成就,於是她更用心學習,認真地寫下每一種該記的規則。就算講解時他的嗓音再迷人、流連在平板上的手指再優雅,那也要等到自己能獨自站上Pos台後再說。

  是的,這是她的自我催眠,以目標當作犒賞。

  但是這樣的專注真的讓她在兩個禮拜內適應了全線作業,在同一批新手中率先出線,子毅得以退下高位,輔佐或支援她們因生疏的缺失即可。

  她很喜歡這種互相配合的默契。或者說,她成功地抓住了子毅的視線,讓他追著她的一舉一動好適時出手。

  意外地,子毅跑去她們學校等她。

  那天,在無人的教室,隨風翻飛的漫天白紙中,他對她告白了。

  「我們在一起好不好?」

  在紙張縫隙之中,她只看見子毅堅定的雙眼,一直怔愣到飄飛白紙落定後,她說,「好。」

  然後兩人止不住地羞赧,忙著收拾滿地凌亂白紙。

  雖然,後來畢業她非得辭去這份工作,這段感情還撐了一個半月,最終卻還是以分手收場。

  「不是不愛了,只是無法一起走了。」

  「我不怪你。」

  他們談得很平和,連共同朋友都還能保持聯絡。

  但是她偶爾會在街上突來地想起,那雙笑得像新月的眼睛。她只好承認自己沒有想像中過得那樣好。面對人群就撐起假笑應付、吃東西只是為了在胃裡塞點東西,將力氣留給身體、周遭,就是不讓自己想起子毅。

  就在這樣的失意中被謙人撿了回家。

 

  范謙人是她高中時的學長,其實沒有多大交集。會被他找到並且照料,大概是他為了她大費周章安排來的。

  明明想對他說,別白費力氣了,我心裡再也不會空出位置。但見到謙人的眼睛...像新月如鉤,隱隱流光閃爍,她說不出拒絕的話。

  對的,謙人和子毅一樣,有雙類似的單眼皮。

  謙人一直都知道她的想法。也明白她的心裡有個深深的空洞。

  但他很堅持要接手她的生活起居。不忍看她對自己一絲一毫的不好。因此她住進了他們一起合租的房子,靜靜地儘量過著如昔的生活。她也明白,謙人只有在真的看不過去時才會強硬地干涉她。

  某個夜裡她驚醒過來,窸窸窣窣地將整床棉被抱下來,這樣輕微的聲響卻讓謙人尋了過來。

  「怎麼了?」

  囁嚅著垂下通紅的臉,好半天才吐出一個字,「血...」

  他卻懂了。默默地接過床單,陪著她一起清洗。然後讓她睡在自己的床,卻將自己隨意晾在沙發上。

  漸漸地,她會習慣性的為謙人等門、吃謙人買回來的晚餐、開始會對謙人聊天說笑,甚至說些心裡話。這些轉變,讓謙人戲稱她是小貓咪,從野貓馴化成家貓。

  「今天想吃什麼啊?小貓咪。」

  「什麼...我又不是寵物。」但是想到洗被單那時,又低低地笑了。

  她的抗議總是這樣綿軟無力,換來謙人笑彎的眉眼。

  真奇妙。雖然認識已久但交情一向淡漠,現在相處卻又自然得像是另一半的靈魂。

  也許是因為他的眼睛,她想。

  幾乎是立即地,她重重推翻了這個想法,不像,一點也不相像。謙人是謙人,不是...子毅。

  她想過日子會就這樣平靜度過,睜開眼就看見謙人,然後一起吃著每一餐,一起去想去的地方,一直這樣寧和地牽著手。

  即使只是像這樣漫步在自家後面的小公園也好。春天的傍晚帶點涼意,夕陽斜斜灑了一地金光,一邊餵著不怕生的鴿子,然後天南地北地聊著許多。

  側著臉看著謙人溫文的笑臉,一切這樣平靜,鴿子卻突然振翅而起,滿天的白,翩翩飄落幾撮慌亂遺下的羽翮。

  「小貓咪,讓我照顧妳吧。」

  場景太熟悉。她幾乎是僵在原地。

  這一次,她沒有說好,只是定定凝望著眼前的謙人,輕輕地吻上他的眼睛。

  因為他的眼裡,始終倒映著她的身影。

  寵物?那就寵物吧。

  「永遠都不許把我遺棄。」

  他將預備好的項鍊圈在她纖纖頸上,愛憐地吻了吻她額頭,「永遠也不遺棄。」

  看著謙人燦爛的笑,果然還是把我當寵物啊。她心想。

 

 

 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錦錦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4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