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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 九章  愛不愛



  雨,下個不停。

  升到中天的月透過雨霧,光華隱隱地漫延在夜色中,街景顯得更迷濛。

  回到酒吧的陶樂模樣狼狽,然後很乾脆地昏倒在吧檯。

  「陶樂!」「小樂姐!」

  龍墨鐵青著臉抱起陶樂就火速往外狂奔,根本忘記有種工具叫車子。還是阿文駛著那台Mazda追出來。

  本來嘛,夏天的自強號冷氣開得很強,濕透的陶樂就這樣吹到接近半乾,冷得直打哆嗦,火車到站時車門大開,冷熱空氣不斷交替烘著,回到暖暖的時候又淋了大半天的雨,這樣又濕又乾忽冷忽熱的,當然就中標了。

  被送入醫院之後,診斷結果只是感冒導致發燒,打個針就好了。

  但這就夠讓龍墨心痛。

  好端端的人在玩樂半途折回,帶著滿身憂傷,浩瀚又沒隨著她同歸,他就猜到非爭即吵。

  果然,當晚陶樂迷迷糊糊醒來的第一句話,就說她暫時想留在龍墨這裡,接著又不敵昏沉地睡去。

  這一睡,就是好幾天。

  始終蹙緊眉頭的龍墨沒讓人插手照顧陶樂,卻也沒懈怠店裡的事務。她仍舊高燒不退,每晚替她拭汗更衣後,就連被帶人擁著入睡,醒來時再換掉汗濕的衣服,然後餵彼此進食,一直看顧到不得不開店,而營業中一有空檔又奔回樓上擦身補水...如此奔波他卻樂此不疲。

  雖然還是心疼,但不能不說他是欣慰的。

  慶幸陶樂還在自己身邊。

 

  第三晚,陶樂才緩緩睜開眼睛,臉上表情帶點脆弱。

  想下床卻不能如意,竟委靡至此...看看窗外夜色正濃,這時間龍哥大概正忙著店務,這陣子實在麻煩他太多,於是她乖順地沒有呼喊繼續躺歇著。

  望向自己空蕩的掌心,她想起那天浩瀚抽開他的手,心感悲悽,卻還是苦澀地笑了出來。

  真是...太好了,好得不能再好。竟然還可以笑著不流淚。

  不是不難過,而是不想輕易說分離;不是不介意,只是不想對彼此設限過度。原來自己到現在還無法掌控鬆手的程度,才會讓人誤以為冷漠無謂?

  她既矛盾地在意,但又不想過份控制,如此糾結著。越想卻越淡定...

  分神之際,忽覺眼前有黑影竄入,抬眼一看,是浩瀚闖了進來。

  見她像要驚跳起來,浩瀚慌忙地抓緊她肩膀,「噓...我只是來看看妳...」

  勉強壓下心頭紛亂力作鎮定,「...你怎麼進來的?」

  這個房間,是她最後的堡壘。就算是熟人如阿文和其他弟兄,再怎麼火燒屁股也要乖乖在門外候著,不能越一步雷池。

  就像是領地被長驅直入般的侵犯感,陶樂有點惱,有點怒。

  「我趁龍墨沒注意溜來的...樂樂,妳好些了就回我們家好嗎?」

  我們家?「那是...我的家...」她只是吶吶地說,不懂自己為何這麼不耐。

  「可是我也住在那啊。樂樂,好了就回來?」

  「不要...」那是龍哥給我的家,是我重生的居所,你根本就不該進駐。她漸漸煩躁,甚而發怒,語氣卻冷靜得過份,「不要,我休養的這段期間,我想...我們,還是分開一陣子。」

  「分、分開?」浩瀚困惑了。

  「對,分開一陣子,讓我們冷靜。」

  罕見的錯愕在浩瀚俊俏的臉上蔓延,「我實在搞不懂妳愛不愛我?」然後一臉憤懣地離去。

  一直等到他走了很久很久,陶樂還在思考他拋下的問題。還愛啊...但是愛並不是只有甘甜芳馥...現在痛楚比較多,為了獨佔欲這種情感...她實在不太適合與人為爭,總是不懂宣示主權,總是讓人踰越界線,等嚐到那些苦澀滋味之後反而退縮得更淡漠...

  她並不是個好情人,是吧?

  但是情人對她而言就像是嬌縱得無理取鬧的存在,有過幾次失敗的例子,她會感到恐懼,當家人不好麼?沒有血緣卻親如一家的人,無論何時都會力挺...

  想著想著,連龍墨心焦的呼喚都恍若未聞,就這樣悶頭又滾滾燒了一遍。

 

  他做錯了什麼?什麼都沒有!

  要彼此冷靜一陣子?好,非常好!

  暑假就這樣,在兩人彆扭中虛度了,浩瀚接送都不讓陶樂來,上下學都搭夏瑋的便車,偶爾坐坐大眾運輸,說要冷靜更像是冷戰。

  就算再不快,日子還是要過,浩瀚把單身(有嗎?)狀態發揮得非常淋漓盡致,很歡快地跟周圍雌性生物打鬧調笑,幾乎沒有一個倖免的,完全沒查覺陶樂也沉浸在獨處的自得其樂中。

  不用惦記著接送,脫離了跟時間賽跑而一身輕的陶樂,正快意地跟曙光穿梭在大街小巷,或許晚點央龍哥帶她去跑一跑?很久沒跟龍哥奔馳一下了,她想。

  方向燈只亮了0.1秒,漂亮又精準地過了個彎,沒想到被攔了下來。

  「靠邊!靠邊!」

  她滿臉狐疑卻惶恐地停下來,外貌看起來還很年輕的交警冷著臉,很悍地跟她討駕照,「駕照拿出來看看!」

  慘了...雖然她騎得很熟練,但龍哥一直沒要求她去考照,她頂多去掙了個汽車駕照就蒙混著上路了...現在自己也不知道騎到哪,龍哥也救不了她...她只好怯怯地遞出汽車駕照,僅僅露出的眼睛睜得渾圓,帶點無助。

  交警拿著汽駕慢悠悠地端詳了半天,「身分證呢?」

  於是她更驚恐地掏出身分證,顫巍巍地交給他。實在是自己自認不是壞孩子,但也沒好到哪裡,這份恐懼還是根深柢固刻在骨子裡。

  正想著完蛋了的同時,交警又問,「知道為什麼攔妳嗎?」

  敢情是要來個柔性勸說?她諾諾地,「因為...我在紅綠燈下轉彎?」早知道別貪快不等紅綠燈,但是大家都是這樣鑽路肩過來呀...

  看看後頭,同樣被攔的車還有三、四輛。

  這位少年交警非常冷酷地點頭,但話出口半點殺氣也無,「下次再這樣就不輕饒了喔。」

  「對不起...」

  「妳走吧!」就這樣放她走?她膽怯地離開現場,不敢再快,一面又暗暗竊喜,少年交警實在是神啊!良好形象一整個被陶樂放大,完全忘記是自己錯在先。

  懷著這樣的好心情,她慣性地買了豆花,然後一路衝上山路前往浩瀚的學校。

  等到停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,她才發現自己太習慣了,腦袋不允許,身體卻下意識動作。待要離開,正好看見走出校門的浩瀚。

  陶樂很確定他們絕對四目相交了,但是浩瀚卻面無表情地撇開視線,然後坐上夏瑋的接送轎車,離開了。

  提著還滲著水滴的豆花,陶樂很慌,忽然感到不知該何去何從。

  (續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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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錦錦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5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