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跟鞋鐸鐸的聲音在捷運站地下道裡迴響,在一片囂鬧中更顯得急促。
她有個約會,下班後就馬不停蹄地從辦公室一路驅車北上,再轉第二次車,饒是時間掐得這樣緊,還是到日頭都隱沒在地平線下了,才勉強地安全上壘。
「妳慢了。」男人指指車站的大鐘,帶點半埋怨地說,微微噘起的嘴讓他看來稚氣未脫。
「抱歉,我已經很努力了。」
但讓她感到欣慰的是,抱怨歸抱怨,男人還是不辭遠勞地到車站迎接她,並且順手接過她的背包,挪出一手攬著她。
「工作有那麼重要嗎?小周末還要加班。」
「我覺得挺好的。」她撥撥紛亂的髮絲,「畢竟待那麼久了,人脈穩定,而且周休。」
對的,周休。所以他們才得以能固定在每個禮拜見面。
男人微微擰眉,沒再說什麼。遠距離戀愛可不是好玩的,想見不能見的煎熬,和諸多的忍耐,讓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。
這個舉動逗笑了她,「幹嘛吐大氣?見到我不開心嗎?」
他側過頭,極輕的氣音在她耳邊撩撥,很有挑逗意味地說,「我想吃妳。」
不知道是她的耳朵敏感一點,還是那句情話的震撼力多一些?她幾乎是燒紅著臉孔吃完飯。
在昏黃的燈光下,那樣的紅和含羞帶怯的表情,讓她顯得很媚,很豔。
所以他急不可待地在電影院後座就和她擁吻了起來,參雜在電影聲效中她吞忍的喘息很是誘人,讓他險險就在電影院裡擦槍走火了。
要不是她說了無數遍的「不可以」,和電影後半段的聲音不足以蓋過這甜美的犯罪,他早就...嘖。
電影結束後毫無意外地,她跟著他回家,然後被吃。
趁著男人滿足地睡下,她將半褪的胸罩扣回去,披上襯衫就走到陽台,點起煙。
清冷的月光從葉尖篩落,夜深人靜中,她呼出的白霧慢慢上升,慢慢消失在這樣的夜色裡。
其實,在這之前,他們冷戰過。在更之前,還曾在一起一段時間。
第一次交往的那時,兩人都還是學生,他還比她小一屆,只因為在校園見過幾面,讓他頗有好感地表白過幾次。
但她說,「你還小。」
原本以為這樣鄙視人的話,能夠讓他知難而退,沒想到他卻更有耐心地和她斡旋,像是在狩獵。
也不能說是死纏爛打,因為他不會蠻橫地去限制她的生活和交友,最多最多,會從朋友圈中探聽她的去向,然後在散場後三更半夜地等著送她回家。
說的好聽,行動也很慇懃,也...很紳士。
他在用他的方式表明:我是個成熟男生了,不是妳想的那樣無用,我可以看得比妳多,想得比妳遠,能夠好好地照顧妳。
大概不出三個月,她的生活圈已經讓他悄悄滲透。當然心也是。
於是他再一次向她告白時,她嬌羞地應允了。
交往以後,他的態度沒有太大的轉變,依然是那個眼裡只有她、只為她狂熱的大男孩,也很大方地任由她跟著朋友聚會,不論什麼事都以尊重她為優先準則。倒是她為他的不過問感到不踏實,總會先發了簡訊詳盡告知,再用電話現場直播。
在旁人看來,他們倆就是對黏踢踢的笨蛋情侶。
所以他們後來會閃電分手讓所有人跌破眼鏡,自此冷戰更是始料未及的事。
原因...大概是他固執如牛的性子,又心細如髮,常常讓她丟東落西的個性惹得暴雷連連。
其實最大的因素只是厭了吧。她想。
就這樣冷戰,讓彼此都平靜一段時間,也沒什麼不好。過去的都過了,不是嗎?
嗯,她就是這個性子另他惱怒的。直到分手後她才明白,但都慢了。吃吃地笑起來,笑得眼眶含淚。
只是沒想到事隔一年,在她踏入社會大學不久後,他們在就學的城市巧遇了。
那一年,他大四。三百七十二天的時光讓他們比起從前顯得圓滑許多,回想往事只讓他們覺得好笑,當初鬧翻的理由更是荒唐得可以。
這一次,他們只保持著好朋友的關係。比情人自在,比朋友親暱。
甚至他要出發成功嶺受訓時,她也去送行,帶著淡淡的愁緒。
和平一直持續著,讓她懷疑有些人是不是只能遠觀?一旦拉近了距離,瞭解別人不瞭解的那一面,就只能不斷爭吵並傷害彼此?
但她無從比較。因為從分手後,她再也沒有交過一次男朋友。
直到男孩退伍甚至順利進入職場,他對她說,「妳也該認真為自己找個好對象了。」
「你怎麼知道我有沒有?」
他看著她的笑,「不然這樣吧,過了二十五妳還沒定下來,我們就在一起吧。」
她忘了自己有沒有答應,但他們果真在她二十五歲那年第二次交往,並且一直維持到現在。
只是,好幾個夜晚,她會輾轉反側不能成眠,在心底不斷審問自己:為什麼又是他?這一次是認真的嗎?能夠善始善終並且長久嗎?
身後傳來悉悉窣窣的聲響,然後是吱呀一聲,他將她擁入寬闊溫暖的懷抱,密密地抱得結結實實。
「等等,我在抽煙呢。」
他不讓她掙脫,纏得更緊,「沒有妳我睡不好。」
呼出最後一口白霧,心底有股無以名狀的酸,像氣泡湧了上來。千言萬語都只能藏在煙霧之後。
「明天,我想看朝陽吃早餐。」
「好。」
不管他們爭吵多少次,他說的話,都是最動聽的情話。
(完
好的,我又再次自爆了。沒有靈感的時候只能出賣一下故友了(笑)
我實在是忙個不停,解決了這樁,又被派一項別樁。這篇還是花了一個小時構思打完,再花一小時潤稿...(遠目)
這次結局讓他們好過一點,雖然我跟主角本人冷戰和好然後又鬧翻了哈哈。
家裡滑鼠壞了...(抹臉)後記先就打到這裡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