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
剛睜開眼,醒目的白撞進她眸裏,刺鼻的消毒水味,讓煦洋的思緒全部暫時停擺。
「人沒事的話,我先走囉。」
是阿颻的聲音喚回她的神智。但,也是這句話逼出她的眼淚。
在旁的阿政和可萍,同時賞他一個白眼送走他的背影。
「妳怎麼不告訴我,起碼我幫妳威脅他啊。」可萍瞪著他的背影說。
不成的。煦洋本來就不打算告訴她,可萍的沉重比她更深更深,她不想她崩潰。可萍對感情有恐懼,不過現在有徐倫。雖然,他們在一起的事實她幾乎是最後知情的,但又如何?
她曾說服自己,已經跟徐倫毫無關係了,真真切斷那段友誼,就算知道他的溫柔,知道他的無情,知道自己的心在疼,那,又怎樣?
這個心結,始終無人替她解開。
徐倫在門外等著可萍。他還是跟她有相同想法,對彼此視而不見。煦洋淒笑。
待眾人皆散去之後,阿政送她回去。很擔憂的表情。
他了解她會偷偷鑽牛角尖,堅持站在她家門口不肯走。「除非妳乖乖吃飯。妳一定會四處亂晃亂想,連覺都不睡。」
煦洋失笑,「不會。你快回家吧,別忙了。」
望著阿政,煦洋就算再疲累嘴角依然噙著笑。這個人,真真是透徹地了解她啊,總在她做錯之前攔住她。對她而言,他是個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。
「妳保證?」走沒幾步,他又回首再問。
她翻翻白眼,再也忍不住地推他走,「我保證。」
回家之後,煦洋仍狠狠燒了一場,意識險些不明,她想起從前她也這般病過。那次高燒連天不退,她差點將腦子燒壞。她想,也許現在做的傻事,都是那時遺留的症候群。
但是這麼病著病著,她反而不想回去上課了。
她喜歡這派悠閒,她喜歡沙啞嗓音,她喜歡不會刁難她的阿颻。這些,都僅在病中實現。現實的阿颻,看見她就擺出一副陰沉的面容,兩人之間不再融洽,剩下的,只存避免不了的尷尬。
她不想他這樣啊。
起初,煦洋便知道他會是那個讓自己失控的那個人。原本,她也不打算洩漏這份心情的。
只是,有關他的事情都會使她無措,而原來,也會變得有後來的發展。
躺在床上三天,煦洋已經悶累了,但是面對每日來探訪她的阿政,她說不出口。
剛推門而入的阿政瞪著剛要溜下床的煦洋,冷冷地闔上房門,看著她心虛地爬回床上,這才滿意地拉張椅子坐下。
「吶,這是筆記。」
煦洋愣愣地接過,開口想問些什麼,最後仍是隻字未提。
「阿颻他沒跟育儀啦,別瞎猜。」
強勢地讓她睡下,阿政緩緩跺至門外。距成年禮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,他離開她是早晚問題。只是,煦洋的這種個性,他無法安心轉身脫手。
不由自主地皺眉嘆氣,阿政撥了通電話要阿颻過來,自己則先行離去。
心不甘情不願趕來的阿颻,實在很不能接受他每次都先斬後奏的行事作風。
怒氣無法宣洩,他將攻擊轉向,「醒了別給我裝睡。」
聽出絃外之音的煦洋沒好氣地睜開眼,「不高興你可以不要來。」
「我沒有辦法。」
「你有。」
裴碧颻真真動了氣,瞪人的目光在接觸到她無畏的眼神,忽地又敗下陣來。
沒錯。他總是能輕易地將她傷個徹底,然後一走了之。在她眼裏,他像是一陣風,是微風還是狂風,端看他心情而言。
他何時變成這樣?
本來他不是待她極好?
靜悄瀰漫在兩人之間。煦洋遞給急忙趕來的他一張面紙,他僅是默默接過,沒有多說一句話。
「我,」煦洋拽緊被子,茫然的望向窗外。「一直認為你是乾淨的風。」
阿颻不解,靜待她繼續說下去。
「你身上有股乾淨的味道,阿政和煦地像光。你們倆總是在我身旁,我只能說,無論如何,認識你們真的很好。」
若說嘆氣會讓人衰老,阿颻真不明白自己因她老了幾歲。他不懂這個女人在想什麼,好端端的提這些做什麼?要不是她突如其來的真情告白,現下的情況不會是這樣。
「睡吧,妳想多了。」他單手將她螓首壓向枕頭,擺明了不給她胡思亂想的空間。
這個讓他搞不清自己的,包容的海。
「還睡?」睡了三日,睡怕了的她已經不認為這是享受。先是阿政,現在又來個阿颻。她是造了什麼孽?
不過這個會擔心她的阿颻,像是回到什麼也還未發生的他們。這是不是代表他們和好啦?
希望,他們是真的恢復交情了。闔上眼睫,她感謝阿政暗地裏的加油添醋。
直至她均勻且微弱的呼吸聲傳出,他才慢慢地離去。
不得不承認,她的每一番話都讓他心亂。
但,僅在心裏默認。
(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