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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三)

  然後羅藍那包醇薄萬被boss沒收了去,在店裡讓人分著抽完了。

  那天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落淚,不免感到侷促,但看boss神情泰然自若,羅藍抹了抹臉,也就面色如常的上下班。

  要說有什麼不同,就是被逼著戒煙吧。

  是說...她的煙癮根本不重啊是要戒什麼?

  boss卻盯得很勤,有時經過她身邊嗅到一絲煙味就直接破口咆哮,「羅藍!妳又跑去哪偷抽菸?」也不管店裡有沒有客人、會不會驚擾到別人,但他們似乎沒人被嚇著,反而是她和Converse心驚肉跳的,還要大夥幫著她解釋,一邊還吃吃竊笑。

  這樣三番兩次的誤會,羅藍沒更能言善道些,只是靜靜地被他吼。

  後來是boss自己察覺了什麼,抓她過來很認真地上下打量,讓羅藍很不自在地往旁縮了縮,「boss,你到底在幹麻?」

  「妳的身上沒有味道,所以別的味道很容易沾上去。」

  像是要驗證自己的觀點,他對著羅藍肩膀嗅了幾嗅,害得她緊張地抓著Converse不放。

  日子就這樣嬉嬉鬧鬧,與那夜之前並沒什麼不同。

  若說還有什麼改變,boss開始喊她的名字算不算重點進度?

  Converse正一臉享受地讓她搔弄,她一面分神地看著boss忙著澆花的身影。冬陽煦煦,灑在boss的髮上像覆了一層霜,一頭黑髮成了金棕,亮閃閃的,羅藍有些意眩神迷了。

  「boss,你到底叫什麼呀?」

  「左京。」

  「那這裡不就變左岸咖啡館了,哈哈!那boss你幾歲了啊?」

  左京漂亮地在卡布奇諾上畫出拉花,「二十三。」

  「哇!」羅藍扳扳手指,「boss你大我四歲欸。」

  「既然知道我比妳大,妳還敢什麼你啊我的。」他將卡布奇諾端上拖盤,「這杯送完收拾一下,今天帶妳去出差。」

  「boss這個拉花是不是Converse啊?」「對啦!快去!」

  從沒想過自己可以這麼聒噪。她對客人雖親切,卻還是恪守在有禮的底限。也許是發現boss很多值得崇拜的地方,或者因為那天他拯救了自己的眼淚,還是因為他愛狗,這種人通常都有顆柔軟的心。

  但不論是哪種原因,無疑地,boss已是她最想熟悉的人。

  是「最想」,卻還不是最熟悉。

  看著boss做事是種享受。他的手指線條漂亮,指頭修剪得乾淨整齊,開車時那麼認真,專注中卻又帶著悠哉。坐在後頭的羅藍不禁看呆了。

  套句boss的話,「小鬼跟人家坐什麼前座?」所以她得跟Converse一起擠在後座。

  唉,後座啊後座,你打碎了多少人的春心蕩漾。

  看著景物在窗外掠過,她一下一下地撫著柔順的狗毛,Converse很乖巧地將下巴擱在她膝上,平穩的行車技術讓她感到很安心。有多久沒有這樣受到保護了呢?即便只是再平常不過的接送,她也覺得珍貴。

  車內流洩著小野麗莎輕柔的嗓音,街景已經脫離她所熟悉的範圍,安分下來的狗兒已經發出輕微的鼾聲,害她的眼皮也越漸沉重...

  「到了。」boss的聲音響起,她才發現自己睡著了。

  boss開了後門,金黃色身影馬上一竄而出,她還暈陶陶地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,「到哪了啊?」

  「妳睡著了?都不怕被賣掉?」boss不改本性地嘲笑她。

  還來不及回答,陌生的嗓音傳來,「嘖,你來幹麻?」

  她好奇地順著聲音看過去,是一個沒見過的人,臉上線條顯得沉穩而嚴厲。

  「龍,別鬧,有很重要的事...」一轉頭,那股嚴肅又不復見,「羅藍下來吧,給妳找個伴。」

  羅藍乖乖地下車,看見陌生男子身邊站著女孩,身形不高,瘦小的肩頭罩著毛衣,半個手掌縮在衣袖裡,更顯弱不禁風,一頭短短的褐髮襯得臉蛋精巧,猜不出年齡。

  他們兩個站在一塊,真是有種說不出的契合。那,她和boss呢?

  男人明顯臉色不悅,「什麼正經事?」

  「妳們三隻,去別的地方玩吧。」左京邁步就要往屋裡走,卻發現衣角被羅藍攢著,表情是最初那般的憂鬱,「boss...」

  「放心,是熟人。」

  聽見羅藍喊boss,男人頗感興味地挑了挑眉。「你家的眼線知道嗎?」

  「還沒,我都是盡量支開兩邊...」

  那個女孩卻早早就興高采烈地蹦跳著挽著她走遠,離了身後那些低語直至再也聽不真切。

  「妳叫什麼名字?幾歲了呢?喔我是陶樂,今年二十。」女孩熱絡得不像是初次見面,拉著她到四處繞轉,「這裡是暖暖,但冬天還是冷得要命,是不?」

  滔滔不絕是不是人們開場白的制式公式?羅藍發現,她們還挺投合的。陶樂是明媚的黃,而她是帶點深藍的紫,一個外放,而另一個內斂。或許是這樣的互補,她很罕見地與陶樂你問我答。

  「喔~所以那個是妳boss?欸我發現Converse很黏妳耶!」

  羅藍只是淡淡地噙著笑,撫著Converse的指尖輕柔。「不知為何很聽我話。」

  「好好噢,」陶樂支著頤,淺淺的嘆息像是笑聲,「以前牠只聽左京和他女朋友的話,好不容易跟牠熟了,又被妳後來居上。」

  冬天日落得早,夕陽斜斜地將她倆的影子拉得老長,剛青色的天空暈染了一抹紅豔,像是灑了胭脂,稀疏幾處裊裊炊煙點綴,靈活了這副麗景。等到再也看不見餘暉,他們就動身回程了。她卻忘不了那一幕山嵐夜色。

  就這樣開始了這段遠距離友誼。

  左京三不五時就會抓她去出差,有時是龍墨帶著陶樂來拜訪。雖然表面看起來很要好,但這兩個老闆級的人互動卻不怎麼頻繁,比較像是為了她倆敘舊方便。

  「看來妳家boss也蠻照顧妳的欸~」

  「才沒有。」為了反駁陶樂,她把初相遇那時的踢到鐵板的經歷搬出來講,「他還叫我站崗的。」

  陶樂笑翻了,抽搐很久才讓身體不抖得那麼厲害。

  但換她提到自己學調酒時那段水深火熱的魔鬼訓練,到現在快出師了,都還心有餘悸,換羅藍悶笑不已。

  時序漸漸進入春天,這時候的風還帶點料峭,怕冷的羅藍走在街上常常要縮著脖子,無心欣賞路上幾棵野櫻花紛紛紅了枝頭。

  自從認識陶樂之後,羅藍的嘴角常常帶著微微的笑。她自己也沒發覺。

  這天,羅藍還沒下課,陶樂就來了電話,讓她雀躍得下課鐘聲一響就往「岸」直奔。她興沖沖地推開門,「陶樂!」

  然後她發現店內一室肅靜,連呼吸聲都那麼輕微。那兩個從不曾接觸的陌生的熟面孔,非常意外地坐在老位置上,盯著她的眼神裡,揉合了驚喜和不敢置信。再看看boss,一臉的萬事休矣。

  她的惶恐不下於左京。但是,怎麼會?明明才三點,根本還不到他們平常的作息時間呀!

  慢半拍的陶樂迎上門來,表情也是一頭霧水。

  沒有人開口,但她就是知道,完了。

 

 (續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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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錦錦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8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