擱淺在心頭

　　學期末就在久違的社團聚會中結束了。

　　那天的和風暢日，和微微濕潤的空氣，還有從學長肩膀眺望出去的景色，都顯得那樣的獨一無二。

　　第一次搭學長的摩托車，這微妙的極近距離，讓她的心怦怦跳。

　　但其實那天廷雁預備要搭的是Hanson的車，廷硯學長不知何時出現，險險地將機車橫在他們身邊，一臉倨傲不桀的神情。

　　「上來。」

　　廷雁愣了一會，隨即搖頭婉拒。

　　結果學長挑眉對著她冷笑，「哼哼，學長的邀請也敢推拖是嗎？」

　　她當場就緊張得腿抽筋，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。

　　一直以來，Hanson的霸道是有目共睹的，沒想到學長更勝一籌，簡直比土匪還土匪！

　　最後她還是坐上了學長的後座，識時務者為俊傑，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。她才不想當王八蛋呢！

　　這句話廷硯常常掛在嘴邊，廷雁沒發覺自己的思維正不知不覺被他同化了。

　　坦白說，學長的騎車技術非常地好，沒有花稍的技巧，就是穩。不像老爸的狂暴蛇行和Hanson的超速，每次都讓她提心吊膽地死死盯著路況不敢放鬆。也因為這樣，那天的空濛山色和煙雨霏霏，得以仔仔細細地讓她看進眼裡。

　　只是直到寒假返鄉，廷雁回想起來，學長的背影和Hanson難解的眼神，不斷在她腦海重複播放。

　　那眼神...分明像是受傷的困獸，雖然痛，卻還緊握著那一點倔強。

　　為什麼會感到寂寞呢？

　　她想不透。

　　這樣寤寐思服意外地讓廷雁失眠了。

　　六點半，窗外的伯勞準時地輕啼，這時候早該起床漱洗，但是她累得睜不開眼睛。那就賴床吧。

　　還在睡夢中載浮載沉，手機無預警地響起，廷雁掙扎著起身，看也沒看就接通了。

　　「起床！我們要去妳家了！」話筒傳來的是Hanson的聲音。

　　「...什麼？」

　　「反正妳準備出門就是了。我去載妳。」他頓了一下，「有點話要跟妳說。」

　　這難得的嚴肅讓她的惺忪退得一點渣都不剩。按照往例，Hanson是個言必信行必果的人，說不準他人已經到了，結束通話後廷雁立刻風風火火地將自己打理好，乖乖地到客廳等人。

　　結果電話又響了一次，這回她很迅速地接起來，「我準備好了！」

　　「是我。」那端的人笑聲琳瑯，「既然準備好了最好，妳家在哪？我過去載妳。」

　　哇塞，第一次從話筒聽見學長的聲音，溫敦儒雅得讓她好一會兒才回神，「可是學長...」

　　「我知道Hanson要去載妳，這麼冷的天不好讓妳坐機車後座，小心著涼。」

　　「不用啦學長。」

　　動之以情不成，廷硯只好脅之以力了，「再不快點，等等Hanson要去抓妳了！」

　　兩相比較，學長比較可怕啊！但她立刻很沒骨氣兼冷汗涔涔地報出自家的地理位置和相對位置，還附上建築外觀描述，非常地詳盡確實。

　　照著廷雁的指示在長長的道路上奔馳，他的心情異常愉快。周遭一成不變的景物，雖是冬天但舉目遠望仍是無邊無盡的綠意盎然，久久才會看到一戶人家，復古的赭紅色三合院惹眼地點綴著，把這裡妝點成一幅懷舊風景畫。他將車窗開了條小縫，冬天的風凜冽卻顯得乾淨，偶爾可以嗅到一絲絲不知名的花香，聞著像是廷雁身上的味道，待要辨認卻又消逝無蹤。

　　不愧是鄉下的孩子啊，這樣難以捉摸，要人千方百計地拐帶。

　　妳只能是我的，而且也只會是我的，怎樣也不讓妳逃。

　　她沒想到這個犀利的學長竟然會堂堂正正地將車開進她家前庭，還規規矩矩地帶了等路，進了家門後更是嚴謹而守禮地和她爸媽打了招呼，嘴甜地喊叔叔阿姨，老爸老媽簡直被捧得樂不知蜀。

　　老爸只打個照面就繼續看著電視，但學長還是拉著她，正經地交代行程，「叔叔阿姨，今天是我們社團聚會，大約要到吃完晚飯，我會負責送廷雁安全到家的，請你們放心。」

　　然後老媽就也喜孜孜地放行了。

　　機關算盡太心機。他明明是惡魔學長，現在這是誰在演戲？

　　一直到出了家門，廷雁還是滿臉的惶恐。

　　「幹嘛一副我是陌生人的樣子？」

　　「學長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...」

　　廷硯翻了白眼，「那是妳的父母...父母在，不遠遊。」

　　「遊必有方。」看見學長恢復正常，她寧定了。「學長，沒想到你是傳統思想派的。」

　　「怎麼？我看起來很玩世不恭嗎？」

　　是沒有，但也沒乖到哪裡。她默默想著。等她開了車門，才知道要納悶，「學姊們呢？」

　　「先去集合了。」

　　廷雁慌張了，「你不是說天氣太冷所以改搭你的車嗎？」

　　「上車就是了。快點，不然把妳丟下了。」

　　一直防著廷硯的廷雁，一坐在副駕駛上就不斷東看看西摸摸，看著車子在綠蔭中前行，甚至想把頭伸出窗外。

　　「有葉子跟著車尾巴飛舞，好像外國電影喔學長。」

　　「坐好，頭手別伸出窗外！」

　　難得見她顯露童心，結果抵達目的地下了車後，剛剛興奮得像要去遠足的孩子又變成內熱外冷的樣子。

　　和大家會合之後，Hanson像是有所顧忌的和兩個廷一ㄢˋ保持距離。他不敢忘記這個強勢的學長對他的警告。

　　「她是我的。如果不服氣的話，就憑真本事競爭吧。但我不認為我會輸給你。」

　　哼哼...廷硯臉上笑著，眼神卻鋒利如冰。

　　「學長，有飛機雲。」

　　「快消失了，今天應該會是好天氣。」果然見她一臉的好奇，「飛機飛行的一萬米高空是沒有塵埃可以結成雲的，得等飛機經過，那些飽和的水蒸氣才能凝結成雲，所以當飛機雲馬上消失表示高空是乾燥的，就是晴天，一直不消失的話空氣就是溼潤的──」

　　「就表示會下雨？」

　　然後學長罕見地對她笑了，真正的笑。

　　她總覺得今天看到學長幾個不同的樣貌，犀利的，敬佩的，博學的，令她感到崇拜。

　　對的，崇拜。

　　學長開車送她回家的時候，像是半刻意地放慢車速，這半密閉空間一安靜下來，時間又過得更慢了。

　　廷雁只好努力找話題，「這附近...有很多螢火蟲，可惜還不是夏天。」

　　「妳想我來？」學長的聲音低沉迷離，在微弱的燈光中，右眼角的淚痣若隱若現，顯得異常媚惑。

　　她哪壺不開提哪壺啊？！廷雁想乾脆跳車，可想到學長會怎樣成全她...她都快哭了。

　　「不想我來？沒關係，現在我可是知道妳家在哪...」

　　「竭誠歡迎！」廷雁立刻倒戈，還驚恐得抽筋了。

　　哼哼哼...很識時務啊小鬼，但我不會讓妳有機會撇開我。

　　離去前，廷硯還回頭望了一眼，媚眼如絲，神情卻是矛盾的得意。

　　含淚目送著遠去的車尾燈，廷雁吐出一口長氣，並且深深感到無語問蒼天的絕望。

　（續

　為了寫這篇我還回去翻了社團照片，經過這麼多年還是一眼就認出學長來。當然Hanson也是很好認。

　哈哈，會寫這麼慢除了因為最近忙得像條狗，再來就是開始要融入一些主角的內心戲，這...對我來說非常苦手 

　總之這篇算是我寫過的故事裡對話特多的一篇= =|||

　繼續趕工作...ORZ