擱淺在心頭

番外_微甜

　　眼前所及是怒吼著風聲的山谷，呼嘯的聲響像是暴躁的風向著每個路過的冒險者挑釁，漫天沙塵，颳得人肌膚生疼。

　　站在這裡，對她來說仍然危險且吃力。

　　畢竟剛升級的冒險者還算不上多，多半的人還留在前一階段的地圖磨練程度，行經此處的人煙也就少了。

　　最後她選了處最僻靜的角落，確定自己不至於讓行經此處的冒險者一路帶過來的怪物轉頭攻擊，才開始用她僅有的攻擊招式慢慢敲怪。

　　就算漂浮之石都崩塌了，也還是要填飽肚子。更何況只是失戀。

　　剛被遺棄的時候，其實她的心還是熱的，胸懷還是滾燙的。雖然心痛得無以復加，她還是會下意識地對著冒險者揚起法杖施放祝福，虔誠的祈禱，像是過去眷戀的那個背影。

　　因為，她是，她是為了呼喚戰者勝利的神聖牧師。

　　或許就不該回頭望那一眼。

　　狂風之谷所在非常偏僻，若要來回城市要耗上許多時間。在回覆任務的告示牌旁，有座簡便的小市集，既粗略又窳陋，只買賣幾樣傷藥，但是對於只是單純補給幾樣必需藥品的冒險者－－比如她－－已經足矣。

　　到市集採買的時候，是她最討厭的時候。

　　在眾目睽睽中她一身的白略顯突兀，最是惹眼，往往引來某些懶得喝、或想利用牧師好省下藥水錢的冒險者的覬覦，三番兩次的騷擾。通常她都是轉身就走，利用精靈天生的敏捷將他們甩得遠遠的。

　　雖然無礙，但她覺得很煩躁。

　　這讓她的臉色更冷。

　　這天，她面無表情地走進市集，毫不意外地聽見四周的竊竊私語。俐落地拿了兩手的藍水結帳，準備交易完成就馬上衝向怪物群裡，沒有半點猶豫。

　　她卻在不經意的眼角一瞥看見熟悉的身影。而他明顯也看見自己了。

　　「溯星？」太久沒有開口，她的聲音顯得沙啞低沉。

　　「埃瑟兒。」

　　糟糕。埃瑟兒苦笑。她不想遇到以前的故友，至少現在還不想。

　　但是溯星...不太一樣。在跟著小紫冒險的那段期間，因緣際會地認識了這個人類法師，一直是不溫不火地相處著，有時會互相交換手邊擁有、卻不是自己所屬職業的裝備，甚至她還以牧師稀有的的身份，到溯星所在的公會支援過一陣子，直到後來她和小紫有了自己的公會，這才漸漸失聯了。

　　要說溯星有什麼特別的，她卻也無法說明。

　　走在狂風之谷險峻的小路上，他們斷斷續續地打探著彼此的近況。

　　「所以，」她拿出一瓶泉水遞給溯星，「在我退出『LOST』後，你也離開了？」

　　「...嗯。」

　　「那你現在有公會了嗎？」

　　溯星搔搔頭，「一直都沒有。」

　　「LOST」是個不可思議的公會，會員都有些神秘，卻將職業所長發揮得淋漓盡致。戰士防高，就算被怪圍著打也只是一滴一滴地掉血，還有時間自我修復，被挑釁的敵人想逃也逃不掉；法師號稱被打不動打人卻無敵痛，望者莫不聞風而逃；就連刺客這種很看裝備的職業，在治裝還沒完全的初心者時期，也能將對手無聲無息地殲滅掉。

　　至於是怎麼辦到的，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。

　　這樣狠決的性格，對自己人卻是實打實地好。要不是遇上小紫，她還真有點捨不得退出，也許就落地生根了。

　　只有這個笨蛋...「你是傻瓜嗎？有公會庇護看顧你還不要？流浪很好玩嗎？」嘴上數落著，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對他施放法師也能用的「睿智」「庇護」「精神祝福」「風之祝福」。

　　等幽幽藍光淡去後，他問，「那妳的公會庇護妳了嗎？」

　　埃瑟兒的臉色褪得死白。想走，卻動不了。

　　見她抿著唇，緊緊掐著法杖不停顫抖，全身盜汗，溯星嚇得立刻投降，「抱歉，是我失言了。」

　　冷靜，我要冷靜。溯星不是故意的。

　　還以為這樣的沉默會漫延到無止無盡時，她說，「是我的錯。」然後再也對此隻字不提。

　　後來溯星知道她半封閉的生活，不知道哪根筋接錯線，拉著她到眼淚丘陵組隊，再找了幾個「LOST」的高輸出攻擊手，準備拖火車。

　　眼淚丘陵的地形崎嶇不平，傳說地面上的那些窟窿，每一個坑都是巨人的淚滴墜落時形成的。但是外圍的枯枝遍佈，氣氛詭譎之外，更讓人難以行走，別說要辨別方向逃出生天了。

　　倒是組隊就沒有這個問題了。由戰士領頭，攻擊手殿後，將脆弱的牧師或法師護在其中，整個隊伍在大片丘陵地穿梭著前行，一面輸出火力，等到走回起點，就算打完一輪，經驗和金錢不亞於其他練功地點，只是很考驗耐性。

　　被前後包夾的埃瑟兒不禁氣結，「你...你們！」

　　她說不上來到底是替溯星鬆了口氣，還是應該要乾脆生氣。

　　但是...這種信賴著對方的情感，還有陪伴，卻又不過度干涉彼此的分寸拿捏，就像是回到冒險最初的初衷。

　　她感到久違的快樂。

　　有時「LOST」沒人抽得出空，溯星就帶著她在整個狂風之谷遊蕩，或者兩人單挑小王，只是常常被逼得四處逃竄。

　　偶爾也會調皮地站在告示牌前，對著往來的冒險者加了整套的BUFF，卻又對著人家裝啞巴，然後在私底下笑得前俯後仰。

　　終於，他們的等級已經提升到要前進下張地圖的時後，溯星還是為她擔負著隊長的責任。

　　一直到Pharaoh殷勤地招募了她，埃瑟兒才驚覺，自己的職位比想像中的還要重要還要繁雜，再多一點她就要應付不過來。

　　於是，溯星笑著轉身，對她說，「無所謂的。」

　　就再也失去音訊。

　　每當她走過那些風景時，埃瑟兒總會想起那張秀氣的臉，溫溫淡淡地笑著，就算發生爭執，也多半是她對著他暴跳，溯星依然儒雅地開導她。

　　是不是，因為人類的壽命那麼短，才要更加珍惜生命裡的每一分一秒？

　　她卻得不到答案了。

　　只是想起那些過往，她哀傷的臉孔才會沁出一絲絲微甜的笑意。

寫個番外練練筆。

有空會趕上進度的X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