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
她出事,怎麼向阿政解釋?
「貝爾氏麻痺?什麼鬼東西?」阿颻想著想著,就對著醫生吼了起來。
「所謂貝爾氏麻痺,又稱顏面神經麻痺。病患的症狀是因為心理壓力過大引起,輕微的話,作些物理治療跟復健就能痊癒,情形若嚴重,就得作手術治療。」
「那她……」她沒事吧?
「她必須再觀察一陣子。親友現在可以進去探望了。」
心虛的阿颻幾乎是大步衝進裏頭,醒目的白在在刺痛他的眼,她到底是怎麼了?
這情形,又該怎麼向阿政報備?
他是怎麼答應阿政的?承諾過後,阿政帶著那張放心的面容離開,他是這麼地相信他。相信他會善待煦洋。相信這樣他就能好好去闖。
但是他沒有。
現在,該怎麼辦?
將煦洋接至自己家中,並對外隱瞞實情的阿颻,此刻正一臉不快地瞪著她的面無表情。
「都一年了,妳怎麼還沒痊癒?」
醫生明明說沒有大礙了,復健也都在持續,為什麼她仍是這般麻痺?像個玩偶。
「你嫌我?」煦洋看著他,一面大口吞下煎蛋。
搬進他家讓他就近照顧,應該不算同居吧。這一年來家裏的事都由她一手包辦,他則負責處理外頭雜事,他敢有意見?請便。
「不,沒有。」
聞言,煦洋滿意地起身收拾碗筷。
阿颻的不解她也是有的。像這般跟他親近,她不知妄想過多少回,甚至,還像育儀特地轉了學,她應該要開心的。只是,她的病情仍未好轉,更甚者,她連個性都扭曲了,也不再看得到阿颻眼裏那派綠光。
這代表什麼?
已經很久沒見著宋婕跟家瑜了,現在她身邊就只有阿颻。有時候他會問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,怎麼把自己逼得神經兮兮?
他不懂的。
轉過身,她隔絕他的視線。
在校園中因為這樣找她麻煩的人很多,再加上阿颻的魅力讓她遭到波及,煦洋卻只能靠他替她解圍。
不想上學。
她不只一次這樣跟阿颻抱怨,但是阿颻就會問起她的病因。她寧可委屈一點去上學。
「煩。」喣洋蹙眉。
讓他快車載來已經夠煩,頭髮打結也撇開不談,但是那些敵意跟尖叫她就無法忍受了。
逼她大開殺戒?她是不介意的。
「她們?」阿颻僅僅不以為然地瞥瞥後頭。
「罪魁禍首是你。」
言下之意就是要他去解決。阿颻摸摸鼻子,將身上累贅都塞向煦洋之後,才不願地拖著腳步走去。
阿政不在,她一直是這樣過的。拒絕來往,再不然就把阿颻氣跑。對他,煦洋發現自己似乎再也沒有心動的感覺。
什麼時候的事?
為什麼?
發現以往都沒發覺的事,煦洋有些心慌。這不像她,她該喜歡阿颻,她是喜歡阿颻的。
不是嗎?
南風朝著煦洋吹來,又是一季夏天。她還記得那年,阿政與她並肩站在樹蔭下,有蟬鳴,有風聲,有她跟阿政很接近的心跳。如今呢?
「好樣的妳!」阿颻人未到聲先到,牙一咬衝了過來,把煦洋從思緒中驚醒。
涼涼地望向狼狽的阿颻,煦洋不及不徐地扔出第二枚炸彈,「我想阿政。」
雖然,這段期間阿颻陸續對她解釋所有事情的原委,明白了阿颻的苦衷,她才隱忍著思念,但想念,很難抑制。
阿政,不知道好不好?可以肯定,絕對比她好多了。
但他的懦弱真要命,只因為莫名其妙的責任,就得由她犧牲與阿政交談的機會?
明白她心思大抵在轉些什麼的阿颻,無奈地遞出手機,「妳可以跟他說話,」僅是說話,看不見表情,應該不會被察覺。「別露出破綻。」
交代完後他走至遠處,隨手燃煙狠狠吸吐了幾口。
自從照顧煦洋開始,他已經收斂很多,簡直就像變相的戒煙,他是何苦?
只是內心的愧疚,在見了煦洋不見好轉的臉龐,便會從心底慢慢湧上,像斑斑傷痕,如綿綿細網,消不去躲不過,壓得他幾乎無法喘息。
他真的真的,不是有意的。
在明白了她的感情,也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後,他不想誤她,更不想傷了她,諸多顧慮,於是最後毫無表示。
他倆,同是天涯淪落人。只是煦洋全將賭注押向他,結果只是讓他又傷上一回。
什麼時候會好?只能等時間。
搖搖頭,阿颻替兩人收好東西,甩開腦裏那些荒唐的想法,然後走向盯著雙手不言不語的煦洋。
(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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