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lose

 

  她又看見阿立了。遠遠的,背脊打得直挺挺,走進了偌大的行政大樓。

  隔天,昏昏欲睡的午後,她從密密麻麻的原文課本中抬起頭,窗上映著樹影飄搖,模糊了阿立的側臉。雖然他很快就穿過走廊,可是廷雁知道,就是知道那是阿立。

  怎能這麼確信那就是自己想見的人?她想。

  在茫茫人海中有多少次的邂逅與錯過,大概是在心中時時刻刻惦著,才能夠換來那一眼瞬間。

  這樣的想法令她驚心。可以的話,廷雁並不想再和阿立碰面,那只會讓他們陷入過往,在某種層面上來說是二次傷害。可是某些時候,最先浮上心頭的卻是在社團裡的時光,那麼深刻且鮮明。

  於是她糾結了。

  但是。但是,第三次在樓梯間與阿立巧遇,他非常自然而然地朝她靠了過來,和她並肩著走出教學大樓。

  「...你這是要去社團嗎?」一路的沉默讓她忍不住開口,然後忍不住厭惡自己搜索枯腸還找不到話題,最後只能明知故問。

  阿立揚揚提在手上的道服,「對啊,跆拳社。妳要來嗎?」

  果然。這間大學雖新,但跆拳校隊已頗富盛名,想必阿立也是探聽過後慕名而來。

  「不,我有社團了,排球社。」

  「是嗎?不換社團?」

  雖然只有短短一秒,但她變了臉色,「不換。」

  「那真可惜了,本來想再和妳過過招。」

  「有空吧。」她揮揮手,在同學的催促下離開了阿立的視線。

  跆拳之於她,是道恆久的傷痛。雖痛,卻也瑰麗。她得好好想想...

  沒想到之後竟然一直抽不出空來,甚至廷雁也再沒有在校園碰見過阿立。

  只能說大一新生的生活非常忙碌充實,除了練社團,還有迎新夏令營和認親大會,宿舍那邊還舉辦了迎新烤肉歡迎住宿新生,在這些活動中還得分神參加班上社交活動,打保齡啦撞球啦唱歌啦,還不給缺席的,說了不去也會被硬拉著去。

  因為廷雁沒住宿--她那老爸載她到學校宿舍報到時,明明在高速公路上蛇行超車開得極其威猛,看著她漸遠的背影時竟然低低啜泣起來--之後的每天,她光光從家裡到學校就得耗上兩小時。很累,但想到老爸的淚眼...她只好摸摸鼻子,認份地搭車通學。除了不用忙烤肉之外,再加上其他活動就夠她焦頭爛額了。

  先是系上負責夏令營的學長特地到各班宣傳,還個別諮詢那些不去的同學。包括廷雁。

  那個學長是出了名的舌燦蓮花,兼具嘮叨屬性,總是能在她有課時找到她並且不停地疲勞轟炸。最後她還是被迫跟著去兩天一夜了,免得耳朵長繭。

  出發當天,廷雁一臉壯士斷腕般的悲痛。

  為了和她同房,班上女生們已經爭執了兩個禮拜,仍然沒有結論。最後系學會緊急將房間臨時改訂成大通鋪,這才皆大歡喜。

  老實說,在這兩天裡她對行程沒什麼印象,感想只有睡不好,還有睡不飽。唯一的收穫是在徹夜的女生談心後,她比較能將人名和臉孔兜上了,附贈許多小八卦。不可否認地,這趟旅行可以說是認識大家的最佳機會。

  但她並不想要被認識啊!

  讓女生簇擁著聒噪地一言一語,那是種精神攻擊。防禦不能,還會有生理和心理上的損傷,非常可怕。

  接著緊鑼密鼓來臨的是認親大會。可以說是每個大學生最期待的傳統,二年級的想著認個青春俏麗的學弟妹,走在校園裡那整個叫春風滿面;新生也想著認個很罩的學長姊,大學這四年就能夠舒心愜意地過了。

  於是整個校園的氣氛像滾雪球似的,非常地熱鬧歡騰。

  那天是個清新的早晨,天空一碧如洗,帶著微涼的空氣。

  但一大早把大家趕來體育館認親實在也頗詭異,籃球校隊還在旁邊晨練,氣氛既熱血又溫馨弄得不倫不類。幾個同學憤懣地抱怨著,習慣了早起的廷雁倒是精神抖擻地吃了個八分飽,準備來個以不變應萬變。隨著系學會會長逐個唱名,當然結果是幾家歡樂幾家愁,她卻只是在喧鬧的人群中冷眼看著光塵翩翩飛舞,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愁。

  因為,廷雁的學長沒有出現。

  一位班上同學湊了過來,廷雁認出這是當初拉她進排球社的那位,芳名林子潔,眨著圓滾滾的大眼睛,嘴角的酒窩若隱若現,是個性格大方卻又甜膩膩的小女生。

  子潔剛認親完,直屬學長看起來是個憨厚的男生,後面還三三兩兩地跟著一群人。

  「廷雁,別難過...」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住了嘴,然後拍拍她的臂膀。

  她偏過臉,唇畔噙著微微的笑,陽光薄薄地灑在她的髮梢,有一瞬間子潔覺得她就像是迷途的精靈。

  其實,她也沒感到特別難受。對廷雁而言,有沒有直屬,自己都還是該做好份內的事,並不是有了直屬就會好過到哪裡,沒有直屬也不會讓日子糟到不行。

  後來會跟學長們打成一片,是她始料未及的。

  彷彿幾天前的悠哉不再存在,接下來的日子是苦難的開始。為了將近的系際盃賽,系排球社卯足了勁地練習,在社長終於甘願在體育館關閉前放人的時候,每個社員的手臂連稍稍抬起都覺得乏。

  她就不該又和人走得太近。廷雁想。

  等在門口的是子潔的直屬學長,和學長的同班同學們。這陣子總是在她們社練結束後拎著點心等門,有時是冰得透心涼的愛玉,天氣冷點就是暖呼呼的紅豆湯圓,連帶地將她也一併照顧進去了。

  子潔介紹過他們雙方認識,她也只是含糊地點頭,誰也沒記得。

  剛開始還覺得沒什麼,但當排球賽事一結束,她就感到非常不妙。果然,連二年級的社團聚餐也算上她一份。

  廷雁還來不及逃跑,就被學長拽著外套帽子往社辦走去,說是有火鍋聚會。

  媽呀,她記得這個學長是柔道社的社長,叫做Hanson,聽起來就很有殺氣,掙扎好像會死得很慘...

  最後廷雁很認命地被拖著前行。

  時值初冬,寒流就已經報到好幾波,整個校園顯得空曠且冷清,平時明明那樣喧鬧,現在卻有些寂寥。社辦還建在校園角落,像是荒廢似的雜草叢生,外圍還有鐵網圍著,更顯得陰風惻惻。

  推開鐵網,樓梯是鐵板搭就而成,拾級而上會伴隨著咚咚和吱呀的聲響,讓人頭皮發麻。

  「坐下就是,妳連備料都不用就有得吃,逃什麼?」

  不是啊學長...這裡真的不是鬼屋嗎?

  「懂什麼?這樣教官才不會過來查勤。」

  好不容易穿過狹長的走道,等到進了柔道社社辦,桌上一鍋沸水已經滾滾蒸騰,滿室香味瀰漫,幾位學長也已就定位,就等廷雁到齊準備開動。

  看在食物的份上,她相信這群人還真的不壞就是。

  只是...怎麼才上個廁所出來,她那杯柳橙汁的味道有點發酵的怪味?

  「新生進來都要震撼教育一下嘛。」Hanson晃了晃手上的Vodka,笑得很歡。

  學期都過了一半多,是在新哪一條的?更何況她也不是柔道社的。

  見到牆上木櫃裡的空酒瓶,不難想像往後的日子會有多驚悚。廷雁默默地想。

  雖然吵鬧,但是這樣和諧的氣氛讓她又懷念起高中社團,那些年,那些歡笑與汗水。默默喝著加味的柳橙汁,只有頰上的酡紅隱隱洩漏了她的歡喜。

  在這之後,她像是成為了這群人的一份子。除了子潔和她的直屬學長小馬之外,其他學長都是應屆轉學生,跟她一樣地新,同時,也跟她一樣,認不到自己的直屬...

  於是將無處可去的關照轉移到子潔、她的身上。

  再下次、下下次,現在想來,記憶中都是大家一同出遊的畫面。有時去得遠了,也是輪流搭學長們的便車。

  不知不覺,等廷雁發覺時,Hanson的機車後座已經成為她的固定座位了。

  現在他們則是身在北橫公路上,因為突來的午後陣雨而不得不停在超商避雨,幾乎是所有人都淋得半濕了,卻還是一片和樂。後來的細節廷雁倒忘了,只記得即使如此狼狽,小馬學長的敦厚,Hanson學長的霸道和照護,張口便成歌的融融學長,擅長炒熱氣氛的小羊學長,和愛捉弄人的俊銘學長,都成了鐫刻在她腦海裡,人生中最鮮明的回憶。

 

 (續

 

 

廢話時間~鏘鏘~

我寫作有個怪癖,非常地重timing...如果被打斷了,之後非得拖上三天以上,還寫得坑坑疤疤。

這個月工作上人事調動很大,當然不是我,但是也影響我不小。每天幾乎是在工作和痞客間夾縫中求生存,回到家又沒什麼自己的時間,只要開始投入無我境界,就會被噪音干擾青筋

加上這個月書衣挖了好多坑出了好多作業,多到我都要覺得腦汁全部貢獻掉了淚

總之種種阻礙,久而久之開始讓我習慣拖稿...(這不是理由!)

可是其實這篇我很有愛,而且後面片段畫面都已經出來了...前面還卡稿真的快要讓我便秘

很喜歡夜闌人靜時那種只剩下電器馬達運轉聲的氛圍,想怎樣就能怎樣,套句greamo的話,整個家我hold住!

不過按照以上的公式1和公式2,這種時候我通常都在東磨西蹭...直到累了上床躺平(呀不要打我)

 

 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錦錦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8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