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陽西斜,溫暖的冬日一隱沒在地平線下,溫度立刻低得凍人。

  她呵氣搓暖雙手,在隆隆車陣中抬頭望向天際,暮靄層層疊疊了顏色,比起夏季的明朗天空更顯得深沉。

  就像是記憶中模糊的冰淇淋蛋糕。

 

  也許回憶都是美好的。

  在她的印象中,母親不常回娘家,一年僅僅三次--母親節、外婆生日,和大年初二。

  但每次她都必定當隻跟屁蟲。那名為台北的地方,有許多那個年紀還覺得新奇的玩意。尤其外婆家的人口男多過女,於是女孩兒在那裡彌足珍貴,備受嬌寵,有眾多玩伴和許多零食,就算玩得沒有半點女生的矜持,也不會挨罵。

  那年外婆生日,整個家族的親戚都來祝賀,一個不少,像是歸巢的鳥兒,佔滿了枝頭。

  眾人笑語嫣然,祝賀聲不斷,壽禮和紅包讓外婆歡喜得合不攏嘴,呵呵直笑。大廳桌上擺了個大大的18吋冰淇淋蛋糕,這在冬天裡無疑是份大禮,更讓孩子們個個蠢蠢欲動。

  其實她不在意這些,只記得母親回到最熟悉的地方,表情多麼慈愛,連眉眼都沁滿深深的笑意。

  她吃得滿嘴糕渣,和表兄弟們拳來腳去,母親也只是拉著她,「噯,弄到臉上了,擦擦。」然後輕輕拭去了。

  就算耍賴央求要再吃一盤,母親也只是笑瞇了眼睛,「好,再一盤。」上揚的嘴角,吐露出最溫柔的話語。

  有個孩子碰撞了母親,她也不惱,只是替他盛了份蛋糕,轉身又和眾女眷們話起家常,就連晚餐也是熱熱鬧鬧地擠在廚房裡張羅,對誰都是百般耐性,父親不耐地趕著要回老家,也讓她勸了下來。

  真好。她想。

  化在嘴裡的冰淇淋顯得那麼甜,柔和地在舌尖、在心上,交織著所有美好。

  像是褪去所有壓抑與憂鬱,母親那樣的閑然自適,那個表情,是她最溫潤美麗的時候。

 

  只是,什麼時候全變了調呢?母親已經有多久沒回去了?

  從城市嫁到鄉下的母親,生活習慣與觀念與她原本所認知的大不相同,但她乖巧,所有規矩都依足了公婆,一日三頓準時做羹湯,大門不能出二門不能邁,卻要對左鄰右舍打好關係,對外人替丈夫做面子,一家子大小都顧得周全...

  等她大一些,才知道,表面風光若此,其中包含了多少母親的辛酸血淚與苦悶?

  深閨怨,又怨得了誰?

  當年母親的美麗早就被歲月摧殘殆盡,一如記憶裡的冰淇淋消融在時光荏苒中,再也追尋不著。

 

  她看著天邊即將消逝的薄暮,忽然想起自己急著長大的原因。

  世事瞬變,母親,妳就寬心去走去看...

  由我替妳留守,一次,換妳一回暫時喘息的時間。

 

 (完

 

 

 

這篇壓在心底很久,其實要在5號發文的。但急著去宜蘭就耽擱了。

寫著寫著有些不知所云,比較像是牢騷。

冬天的傍晚,看著像是冰淇淋蛋糕的剖面,藍紅橙黃紫,一層疊一層。現在好像已經找不到了。

會這樣聯想是因為,印象中外婆生日是這個時候,然後大人總是買那種冰淇淋蛋糕擺在桌上,小孩子根本無心慶祝,只對蛋糕猛攻。說是蛋糕,但完全沒有海綿蛋糕體,全部都是紮紮實實的冰淇淋,在冬天裡越吃越冷,總是剩很多然後被我們帶回家XD

從宜蘭回來後又接著去了士林,心情有點亂,就不多贅述了~(揮手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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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錦錦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0) 人氣()